荆棘玫瑰

做醒不来的梦

低烧 20-21




20

微博:夏日藤井



21

吃到末尾,饭局也差不多快散了,裴烨不忘从车里取了份文件给刘耀文看,趁双方交谈的功夫,站在石阶上沈致祎瞥了一眼不远处,自动跑过来跟他一块收拾残留下来的餐具。

“我这次出门忘记带抑制贴了。”

沈致祎侧头,凝视他:“怎么这么粗心,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。”

“其实我不太知道要怎么开口,再等等吧,等时机成熟我会说的。”宋亚轩想了想,半张脸隐于漆黑夜色中,像是正在思考他的话有些心不在焉。

其实陈述事实并不是件易事,相当于重返现场,选择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。

“对了,有件事我该告诉你。”

在瞥见男人有几分失神后,沈致祎眉目微沉,似乎在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吐露这个消息,“其实我一直有所怀疑,你注射初代试剂的事唐卿澜或许是知情的。”

心猛地一咯噔,宋亚轩止不住错愕,扭头问他:“你确定?”

“也不算太确定,就是种很微妙的直觉,我查到唐卿澜在国外修学时的专业有所变动,最开始他选择的并非分化研究,这还是他大一下学期临时做的调整。”

沈致祎拧起眉,又继续道:“可你有没有想过?唐卿澜为什么会突然转专业,他这么偏执,又懂得规避自己的人怎么会偏离了原计划,所以能让他发生改变的人,我猜或许只有你了。”

“而且他在国外拒绝了多个朝自己抛来的橄榄枝,一门心思研究二次分化的相关课题,这更加让我加深了这个猜想,你不觉得他的回国很有蹊跷吗。”

这个消息也是沈致祎前阵子才知情得到的,出自于裴烨。

最初交接合作时对方单纯是质疑他的能力,冷着脸双方僵持有余,那人甚至还故意拐着弯夸了几句唐卿澜,提了一句哪怕唐卿澜半道转行,也都还能混至到如今这等地位。

他敏感地意识到某些蹊跷,迅速顺着调查下去,虽说没有什么确凿证据,但是直觉向来是个十分诡谲的东西,唐卿澜实在太危险,犹如颗定时炸弹般埋在身边。

所以究竟是哪出了错。

“的确,我上次碰见他的时候,他又疯迷了不少。”

宋亚轩缓而沉下心来,仔细斟酌他和唐卿澜之前所有呆在一起的片段,这不可能,他的二次分化是在十八岁之前的最后一个月完成的,分明是在双方相识之前,可他竟找不出理由反驳。

“致祎,其实说句实话,我并不屑于被人保护。”宋亚轩捏住废弃的啤酒罐选择扔进垃圾桶里,滞留的空气瞬间窜出容器外,他说的格外认真,“比起被保护,我一点也不想成为刘耀文的软肋。”

成为软肋——那就意味着会有无数不能被预知的危险,轻而易举地蛰伏在那人周身,也意味着自己只能适时扮演一个示弱者,躲在刘耀文身后。

他的确是omega无疑,他的骨子里住着的是一个自由的beta,也是一个跳脱了所有的宋亚轩。

 

 

听见这番话,沈致祎挑眉,“真就喜欢他?”

宋亚轩如是回答:“喜欢。”

沈致祎又问他:“喜欢他什么,我很想知道。”

“说不上来,或许是喜欢他待在我身边,很踏实安心,可能也喜欢他对我说话的模样,是种微妙的感觉,我不太会处理亲密关系,刘耀文是个例外。”

沈致祎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对方说话渐而小声起来,是从未有过的局促害羞,越是这样,自己实在忍不住破功,扑哧道:“我还以为你真就这辈子不打算考虑情情爱爱了,所以刘耀文到底有什么魔力,把你蛊成这样,不过也好,我算放了心,可以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里了。”

“不稳定的状况实在次数太多,我不知道我的信息素还能活跃到什么时候,但直觉告诉我,不会太久。”

他转而一笑,眼里沉淀着落寞,孽力回馈,所有埋下的种子无论好坏也终将有个果,必要的时候,或许真的要进行腺体摘除。

沈致祎在心里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,他还未能研究出有效遏制这一症状的试剂,哪怕最后研究出来,宋亚轩也定然不可以注射。二代试剂只是能够提高二次分化时的人体机能,增加腺体的催化,但在改变分化结果这方面不能过分深入研究,仅停留于浅层地带。

当年第一批试剂由于过分深入探究,所造成的副作用过于强悍不可预知,已经被上面高层全面遏令销毁掉,实验悄然终止,被换成另种安全方针。

而宋亚轩相当于一场活体实验,虽说的确签署了秘密协议,这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是不被允许秘密进行的。程知悦是用自己的声誉前途作为担保完成了这一举动,所以一旦接受治疗,宋亚轩身上注射试剂样本的秘密会被挖掘出来。

这也会造成难以预料的无穷后果,他从未跟宋亚轩说过这方面的事,给出的解释都是些幌子。

是宋亚轩的母家当年对程知悦有恩,他的母亲相当于还了个恩情,谁也不曾再提起过这件事,就此翻篇。

“你回国的时候抽空去我实验室一趟怎么样,我给你看看二代试剂。”沈致祎拍对方肩膀。

宋亚轩点头。

 

 

 

 

‹›

蜜月之旅的时间期限是一周,等他回国,再过一个礼拜,蒋宋两家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,有数不清的琐事要去处理,这并不是件轻松事。

宋亚轩矗立在大榕树下,神色惘然,身旁的男人专注万般,捕捉不到自己的心思。在没有任何防护工具下,他仍然选择出门,倒也不是逞强,这是他们两个人的蜜月旅行,总该存留些美好的片段在里面,他也好,刘耀文也好,都注入了对未来的无尽憧憬。

“宋亚轩。”

“嗯?”

“听说许愿的时候,十指交扣会更灵验。”

他瞬间回神,不免笑出声,“那你想许什么愿,万一没实现怎么办。”

州岛前身是个封闭的小海岛,这些年只有旅游业发展至上游,本土人民俨然是淳朴的个性,信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传统。庙里有颗途径上百年风霜的老榕树,据说相当于神职的存在,每年来这许愿拜访的游客数不胜数。

赢在一个词上——灵验。

他的手里攥着还未上锁的同心结,一旦扣上,则寓意百年好合,中途散了或断了羁绊都是对婚姻神的亵渎。

“我的愿望你会知道的,没有万一,宋亚轩。”身旁的男人将他的手掌握得格外紧,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交界处往上肆涌,对方眼里有光,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
出了寺庙俩人又陆陆续续逛起来,这回没有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,今天天气是凉爽的阴天,海岛本就一年四季盛行刮风,刘耀文扭头问他,“这有个夜市,等会我们去逛逛。你渴吗,我先去附近便利店买瓶水回来。”

他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,顺道找了处阴凉地方坐下来,隐约传来一道细微的哭腔,断断续续不太真切,倘若不留意还真会被这外边的噪音冲刷掉,宋亚轩禁不住直起身子,缓步走了过去。

“是你啊。”

他愣住,草丛堆附近竟然蹲着个小女孩,呜呜咽咽地哭着,令人怪心疼,宋亚轩半蹲下身,用纸巾替对方擦干净满是泪痕的脸蛋,抬眼的瞬间,似乎互相认出双方。

是昨天在市场的海鲜摊位上碰见的孩子,宋亚轩轻摸对方脑袋:“妹妹,发生什么了,怎么哭的这么伤心?”

“妈妈…呜。”小姑娘噙着泪花哭的惨兮兮,话也说不清只顾着流眼泪。

是走丢了吗,小孩年纪小,正值寒假天天跟着中年女人出来摆摊做生意,估计是贪玩不小心走到这边来了,宋亚轩牵住她的手,送到了最近的保安亭。里面的辅警似乎也认识这小孩,十几分钟前有个女人慌慌忙忙跑过来报案,说自己的女儿走丢了,让大伙帮个忙。

都是海岛上的乡里邻居,他自然多留了个心眼。

宋亚轩陪着小朋友,直到中年女人赶过来,对方额角全是汗水明显着急了,不停歇地朝自己道谢。

“谢谢哥哥。”

小姑娘也腆着脸,似乎在犹豫了几秒豁了出去,轻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处羞怯地亲了一口。亲完立马一溜烟的飞跑回中年女子后面,甚至还扒着对方手臂时不时偷瞄自己,就像平时缠住自己撒娇的小雪球般,模样格外娇憨。

“你这孩子真是的。”

中年女人简直哭笑不得,捏了一把小孩儿的脸,缓而朝面前的宋亚轩道歉:“真的非常谢谢您,小朋友不懂事,希望您不要介意。”

 

 

送别了俩人,宋亚轩这才冷不防回想起被抛下的刘耀文,不知道对方这个时候是不是正在满条街找自己,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,屏幕是黑着的,摁住开机键也毫无反应。

没电了。

他叹了口气,算了,兴许等会就会碰上。

“…呲。”

冷不防一阵晕眩感击中大脑,差点没咬紧牙根一激灵,太熟悉了,他的每根神经都无比清楚这股异常意味着什么。

“你有没有闻到…哪来的信息素味道啊?”

“别说,好像还真有,不会有谁家的omega…”

不远处有人嘀咕了两声,似乎在追踪这股信息素的来源,alpha的嗅觉格外灵敏,这股信息素活跃在空气中,瞬间钻进人的鼻尖里。

糟糕。

宋亚轩加快了步伐,顺势拐进一条人流量稀少的小巷子。

——痛竟成为唯一的知觉。

他的腺体开始呈现出疾速的胀痛感,俨然伴随着涌作的热潮,开始毫不留地席卷身体的每寸肌肤。

宋亚轩禁不住苦笑,果不其然这该死的后遗症在每次发作时,都会带来一小阵低烧。倘若是在这种地方倒下的话,不知道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,他咬着牙恶狠狠掐了腿心一把,试图让自己立刻清醒。

就连蹲下来都有些费劲。

omega的弱点在这一刻暴露无遗,他的体力在热潮中被一次又一次消耗,其实最严重的时候他都经历过不下十次,这还算是比较轻的一次。

这副躯体唯一厚待他的是,随着时间推移,会缓慢修复他的异症,他需要在这样昏暗无人的地方独自待着,犹如每一次发作的时候,曲着腿蹲在一望无际的海岸边,看了无数次潮涨潮落,日落承转。好在关关难过,关关也过。

他蹲在那里许久。

久到没有知觉。

他觉得差不多快好了的时候,大片阴影全然笼住自己,那道嗓音毫不留情地擦过耳朵,让宋亚轩心尖也不自觉发颤,那人低垂的侧脸隐约有数不尽的冗杂情绪。

“宋亚轩。”

“为什么没带抑制贴不跟我说?”

 

 

他似乎是第一次撞见刘耀文真正动怒的模样,那双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盯住自己。一场乞力马扎罗的雪无声落在名为情绪的河中央,水面逐渐凛冽成冰,争先恐后喧嚣的冷风从仅剩的裂口中倒灌侵入,让人猝不及防的趔趄在地上。

刘耀文气什么呢。

气他的隐瞒,还是任性,又或者说是自己逞强这件事,害对方担心了。

宋亚轩不免酸涩,捏紧了拳。

“刘…”

“上来,我背你。”

面前的男人打断他的话,弯腰正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,“傻看什么,上来。”

他怔住,仄出丝笑容,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,止不住雀跃模样,也忘了自己的腺体还疼着这件事,就是格外稀罕刘耀文这副直性子的模样。

不曾体验过的亲密关系,在年幼的时候也未曾有人愿意这样背过,甚至不可以放肆撒娇,旁人对你的好皆是唯利是图的交易,都是信条,万般无尽的信条。永无乡的寂寥黑夜被人撕破,有勇往直前地外来者探入,清醒坠进爱河也不失为浪漫。

“可是我真的很开心。”他平静唔了一声,嘴角的笑意轻松旋开,“没有逞强,我的确想要我们俩能有个很好的蜜月旅行,我也想你开心,没有骗你,我希望你最开心。”

“别以为你对我笑,我就理你了。”刘耀文背起他,嘴上不饶人,动作倒也轻。

妈的。

刘耀文实在没能装下去那股冷噤,拍拍他的手背,“行,蜜月蜜月,可你说,什么是蜜月宋亚轩。”

而趴着的宋亚轩垂着眼,因呼吸不稳而微振的睫羽也敛下来,好似乖乖听着那人数落。

不算太费劲,刘耀文背着身上的男人,缓下脚步走出那条昏仄暗巷,踩不出实印的步伐,最终稳健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,“——有你在才是,懂了吗。我并不是责怪你不告诉我真相,只是一想到你把自己的安全当第二位,就会忍不住生气。我了解你,知道你不脆弱,也知道你什么都厉害,可你说能有什么办法,又不能做到毫不在乎。”

他瞬时回头,那人笑着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来了,我就不疼了。”

过于狡猾的一句话。

衣袖被人轻扯,甚至已经过分到攥住了刘耀文整颗摇曳的心,贴在背部的肌肤无时不刻灼烧自己,男人说的很小声,绵长到有无尽需要领悟的情感共通点,他忍不住心软到一塌糊涂,顺而叹气:“太烦你,为什么总能可劲拿捏我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22

宋亚轩鲜少能看到刘耀文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,要是此刻相机在他手上,自己一定会抓住这个格外珍摄的机会拍下来。男人的肩膀是符合体格的宽厚,他将头略显贪婪地埋在对方的脖颈处,上面发散着股好闻的信息素,足够影响四处飘荡的神识。

“我哪敢拿捏刘少爷。”他笑道。

雪松和海盐。

冬与夏,明明是丝毫不沾边的季节,好似两个世界的信息素,若是信息素有契合度,他们两个将会是多少分。

愈是这样灼热又反复的场景之下,宋亚轩不免回想起昨晚跟沈致祎的对话,当天夜里,他在心底曾辗转了无数次,埋下了犹豫的根。

如果——

他真的切除了腺体的话,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困扰自己的东西都能结束,好比没有把握的概率事件,如何能胜券在握。

拖着又能怎样,无非就是辛苦些。

风直直吹进眼睛,干扰他的视线,宋亚轩揉了揉眼眶,里面的雾气结成漂亮的玻璃珠花,湿漉漉的模样,他迅而从刘耀文的背上挣扎跳了下来,“别背着了坐会吧,休息一下。”

见alpha一个人沉闷在原地半天,他实在觉得啼笑皆非,“刘耀文儿,干嘛这样盯着我看,我脸上写字了?”

对方问他:“是偶尔这样还是经常?”

“偶…”

宋亚轩止住了安慰的谎言,他拖住刘耀文的手臂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,夜市的街道格外热闹,穿梭如影的光影来回掠过面庞,烟火气息萦绕的氛围下,他不免盯住男人格外优越的侧脸。

“我有不得已往前的理由,听过因果两个字吗?”

宋亚轩垂眼,捏紧了小拇指。

其实那管试剂打在腺体上实在很痛,程姨说他的腺体差一点点就毁了,毁在了泛着冷光的针头下。

再后来些。

副作用果真如约而至,第一次发生信息素紊乱是在唐卿澜出国的那天,他到底不是什么爱哭的人,竟被这股疼活生生逼出了眼泪。

他开始相信因果,因果循环下,人只能往前,没办法停滞甚至是倒退,时间从不悲悯待人,任何一个节点也不会有所改变。宋亚轩时常在想,孤身这条路上越走越远,绿洲处风景早已掠成了辞别的缩影,后半程往往是枯燥孤寂的。

说到底他是被宽待的那一个。

最好的人注定会来到身边。

“还疼吗?”

他被问到,摇头道:“真不疼了,不信你摸摸。”

刘耀文冷着脸切了一声:“骗鬼。”

心血来潮,宋亚轩的确很想训训这匹偏执的狼,却更想伸出触碰对方,“不许生气了,你不是说拿我练手哄小孩吗?那现在换我哄你。”

刘耀文只是紧紧盯着他,似乎还是有点生气。

懂了,哄狼还不简单啊,他扯唇试探轻声喊了一句:“哥哥?文哥?不回话我可下次真不喊了。”

操了,谁能抵挡这两个字,尤其是平时拽七拽八的年下那位,坐了一会,刘耀文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,他又想蹲下身,却听到对方的制止声。

“不背了,我这不是能走。”

刘耀文知道自己拧不过这个人,无奈摊手:“那牵。”

又是十指相交的姿势,刘耀文格外喜欢这样牵手,他跟着刘耀文上了出租车,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全然不知,一路颠簸的疲乏迫使人再也不能重聚注意力,难免耷着眼皮,蜷缩在alpha身边。

 

等真正回到别墅时,宋亚轩已经睡熟了。刘耀文稳妥地将对方抱下车,肌肤相贴,他无意摩挲到男人后颈的腺体,那处很烫,比任何一次都炙热,也毫不留情地灼烧着自己的一颗心。

磅礴又淅沥如雨的情绪化身成把匕首,时不时划过胸腔,刘耀文却莫名略显烦躁,或许是因为宋亚轩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,而自己也并未及时发现对方的异常,低气压旋过中心地带,信息素也因此被波及。

他知道宋亚轩瞒了自己很多事情,也不该生气,被人牵动情绪是件很蠢的事,如果对方是宋亚轩,那也认了。

所有的欲言又止,都在证明这一点。

——宋亚轩身体的确有状况。

直至这刻,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卑劣,随意违反了原有规则。手机随之亮起,刘耀文拨通了电话:“现在有空吗,我想和你聊聊,关于宋亚轩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‹›

直至沈致祎快到门口时,才荒唐的踟蹰了半刻。

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冗杂情绪,他的直觉一向准,在出门前,就在电话里隐隐揣测到事情的不对劲,这场“鸿门宴”自己没有办法推脱,至少在宋亚轩这件事上,他向来是这样。

人都是重感情的高等群居动物,他没有什么兄弟姐妹。宋亚轩对于他而言,早已高过了普通朋友的地位,是亲人。

“说吧,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。”他和身旁的alpha齐坐在院外的藤椅上,垂眼的功夫,沈致祎腾出只手抽了根烟,蹿出来的冷风,莫名其妙卷走了从嘴中吐出的奶色烟雾。

“我只是在担心他的身体。”

刘耀文的语气难得一遇软下来,至少在宋亚轩这件事上,“信息素紊乱,今天在外面又发作了,我想知道的他的情况,他是一直有这个症状对吗?”

“……”

怪不得。

“…抱歉,目前我只能这样跟你解释,他身体的确出了些状况。”沉闷了半晌,沈致祎的答案依旧模棱两可,他没有具体指出究竟是什么疑难杂症,只给对方留下了个猜想。

果不其然。

刘耀文眉心倏地跳动,他没有办法在宋亚轩这件事上让步,“最坏的结果是什么,我想知道。”

“——摘除腺体。”

沈致祎盯着他的黑眸,这是场无硝烟的对峙,没有赢家,“不用我说,你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。”

意味着的事实在太多,腺体摘除,目前仍是医学界中风险非常高的一项手术,若是出现了一丁点的偏差和意外,omega将会生命垂危,哪怕成功了,也会缩短寿命以及危及个人的精神状态。

而曾在几十年前,这是一项不被医者认可的手术,常出现于黑市某些地下交易场所,也是近些年才被人重新提出来,投票修订了原有的条例,腺体摘除手术最终被纳入小部分高等医院,用来解决某些复杂的疑难杂症。

真不到万不得已,没有人会选择这条路。

闻言,刘耀文的眼神不禁掠过来,语调冷冽了半分:“摘、除、腺、体?究竟是什么状况才得进行这种手术,你分明是还知道些什么却没告诉我。”

“——我是他的alpha。”

若是普普通通的小病不可能到这种地步,对方显然隐瞒了些什么重要的信息。

沈致祎不禁叹气,他该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很为难,“我知道你是,但我没办法跟你解释。”

自己的确是知道刘耀文不会轻易罢休,甚至会私自去调查这件事,毕竟在宋亚轩这件事上,于情于理,对方都应该这样做,横竖都是刺啦人的火坑,跳与不跳,竟没了半分区别。

刘耀文俨然是沉着,轻而易举地窥探出了对方的为难,继续道:“如果你真当怕我泄露什么隐私,可以录音为证,如何?”

都做到这种地步了,沈致祎倒被磨了脾性,就算真的要讲,可这一时间,他竟不知道该从何处先讲起,索性一鼓作气,直接调出中心点。

“你会错意了刘耀文,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。”

一想到如此,沈致祎的语气已经沾了冷,拧着好看的眉:“我只是不能保证,你知道真相后的态度变化,当然,你也可以理解成——是我并不信任你对他的感情。”

实话实说而已,他看不穿眼前的男人。

“好,明白了。”

“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喜欢他的,生理需求?信息素?利益?”刘耀文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,反而平淡地投掷出这句话。

念及宋亚轩的情分,沈致祎其实不愿跟对方生起争执:“我不是你,我不知道你的心思。”

听见他的回答,刘耀文勾唇,危险如蛰伏的野狼随时会袭击外来到访的猎人,“所以这句话奉还给你,那就别拿你的心思揣测我,我为什么需要你信我,有他一个就够了。”

话随他的性子,蕴含戾性和决断,他并不需要向旁人证明这段感情,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,从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也远没有行动直接,刘耀文是个典型的务实行动派。

或许是喜欢宋亚轩这个人,也喜欢对方抛开躯体后所折射出的灵魂,熠熠生辉,有光,驱使自己的靠近。

“你不说我也有门路知道。”

这个人还真是…

沈致祎被他的态度彻底弄至哑口无言,竟没由来地沉默了片刻,他划开打火机,再次抽了根烟,这次很急,也凶。两个alpha的气压闷到极致,渐而沉冷,所有东西都悄然蕴含在字里行间之中。

“如果我告诉你——亚轩之前是个beta呢?”

话轻而易举旋过刘耀文的耳尖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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