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玫瑰

做醒不来的梦

低烧 18-19




18

日子愈发忙了起来。

他和刘耀文最近几乎都是早出晚归,除了同床共枕,白天的大多数时间都碰不见面,宋亚轩下楼的时候,男人静坐在沙发上看报,似乎在等自己,难得这个点还能碰见对方。

“我送你?”

“你今天不忙吗?”

“走吧。”

他倒也没拒绝。

刘耀文桎梏住他的手腕往庭院外走,绅士模样比了请的姿势,倒也愿意做个免费司机,“忙归忙,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。”

他被逗笑,老老实实的弯着腰上了车,对方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西装,矜贵到令人趋之若鹜,车内空调被打开,“不过,司机得做到底,有时间的话可记得来接我。”

半个小时的路程,车停在高尔夫球场的草坪隔墙外,他扭头,刘耀文在车里比了个幼稚的拜拜手势。

 

 

来这的渊源得扯到几年前的某次国际商会,他的父亲结识了一位叫做威丽丝的人,对方是个漂亮的中美混血儿,她的祖母是个地道的A市人。俩人几度相谈甚欢,恰好宋中贤也有意向拉拢对方,顺带着介绍几个小辈一块熟悉熟悉。

威丽丝并不是个什么菟丝花,在成年后就逐步接触自己的家族企业,她旗下的公司业务广阔,在洛杉矶的商贸业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,只不过这些年,对地产这块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兴趣。

对方曾在几天前朝自己邀约,说有空打打高尔夫球,看样子是在洛杉矶处理完事务后又回来了。

看样子,宋中贤显然是想让自己啃下这块“骨头”,特意借此安排,邀约对方出来出来打高尔夫球,顺带聊聊公事。

悬日当头,难免阳光刺眼,宋亚轩微遮额侧。

他提前了十几分钟进场,这地对于他并不陌生,是A市目前面积最大的高尔夫俱乐部,据说“前身”是某个高官的小情人所开发的项目,向来不对普通大众开放。

小时候宋中贤也会带着自己来这边学习高尔夫球,对于上流社会的继承人而言,这是一项最基础的礼仪,掌握这项技能,也是考察之一。

“Alex。”

不远处扎着马尾的高挑女人朝他阔步走来,开口即是一腔较为流利的中文:“抱歉,因为私事的缘故,很可惜没能来得及参加你的婚礼,现在终于能亲自补上一句了,新婚快乐。”

“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,Vian,谢谢你的祝福。”

威丽丝的性格极为开朗,人在交际圈混得开格外吃香,难掩暧昧状朝自己打趣,“可惜了,今天你是一个人来的,听说你的丈夫是个十分帅气的alpha,我可太好奇了,究竟是什么样alpha能和你入你的眼。”

“对了,我今天还特意带了一个人来助助兴,不是说打高尔夫球吗,正好我在洛杉矶时认识的助教最近也回国了,Alex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。”

他倒是不以为意,摇头道:“你开心就行。”

本来就带着不纯目的性的叙旧,所以对于威丽丝的要求自然是尽量选择满足。

倘若能跟对方谈成合作,倒真是一箭双雕,他既可以摆脱蒋邺然将目光放在壹亚上面的心思,进军海外市场恰好也是他对于公司发展的一步棋,国内的地产公司层出不穷,而近几年市场空间被垄断不停压缩,能利用的资源有限。

威丽丝眼睛亮起微光,朝正前方的男人招手,“唐!这里!”

他也跟着抬头,只不过在轻扫一眼后,宋亚轩不动声色的挪回目光,没想到会在这“偶遇”。

“Alex我给你介绍一下,唐卿澜,我在洛杉矶时的club高尔夫助教,他的球技很棒的,唐助教,这位是Alex,开始吧,人都到齐了。”

唐卿澜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温和,让人窥探不出半分,“Alex,你好。”

“你好。”

宋亚轩眸光略冷,他的确没有见过唐卿澜打高尔夫球的模样,对方身着白色休闲服,每场下来都是一杆进洞,威丽丝朝男人比了个大拇指,他放下球杆,没有扫威丽丝的兴致,“唐先生,球技高超,甘拜下风。”

 

 

打了几局,威丽丝有些疲倦,将手里的白毛巾递给服务员,选择了坐在了他身旁的另一张藤椅上,草坪远处的唐卿澜随意的睨了眼俩人,她轻拨额旁湿腻的碎发,“怎么样,我说了唐是个很厉害的助教吧。”

“他那会还在洛杉矶的时候,也一直是个非常英俊有学识的alpha,很有魅力,你要是跟他交谈相处过,就会明白了。”

宋亚轩倒没有插话,意味深长的望着身侧神采飞扬的女人,“Vian,我们国家有一句谚语,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,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。”

显然威丽丝听懂了这句话,她在中国怎么说好歹也呆了好几年,对于一些本土文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,“可这不是一句贬义的话吗,Alex,我怎么觉得你对唐先生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误解,你们当真不认识吗?”

被问的头疼,宋亚轩适时将话题转移,他并不想在这上面耗费精力,“你想多了,算了不谈这些了,你不是想聊聊投资这块么。”

正题被切入,威丽丝这会倒也想起来自己的真正目的,她抿了口咖啡,轻耸直角肩:“其实呢,也就一件事,主要是最近有家地产公司有意向跟我谈合作,你最近不是接手了壹亚应该挺了解行情的,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

能有实力朝威丽丝抛橄榄枝的公司屈指可数,不可能是柯氏地产,这家公司最近忙着和政府合作新项目,对于私企兴趣并不高,答案呼之欲出。

“和你在接触的人难不是蒋氏集团?”

Vian眨眨眼,一脸讳莫如深:“你怎么知道是他,说实话,我还在考察阶段,我对蒋邺然的印象并不如预想中的那么好,更何况我听说了他的事迹,谈合作讲的还不就是个诚信,显然他没有达标。”

“事实上,他也来找过我,是有关西城区那块的开发吧。”宋亚轩笑了一下,没有继续吐露。

闻言,威丽丝忍不住唔声,倒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纠结,“看样子,他倒是急得很,如果你打算跟他合作的话,我倒不太会去抢你心仪的合作案,因为我太知道你的能力了,要抢也抢不过。”

宋亚轩简直哭笑不得,放下手中的陶瓷杯,连忙打断她:“我和你一样,也还在观望之中,甚至说句见笑的话,我的丈夫并不希望我跟他合作,原因想必你也是清楚的。”

身侧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粮的女人,瞪直了眼睛,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,在止住笑意后,难免滋生出几丝羡慕之意:“我一直觉得单身万岁,不过看你过得这么幸福滋润,婚姻生活倒也没有想象中这么差嘛。”

宋亚轩并不意外,威丽丝是个典型的自由主义者,对于婚姻这块不太感冒。

“不过Alex,我出于朋友的立场想提醒你一句,蒋家是有人刻意搭给我的,能做到这种吃里扒外的事,并不方便细说,你是个聪明人。”

威丽丝不紧不慢地眺望宽阔的草坪,她说的较为委婉,点到为止,其实她大可不必说这些,毕竟宋亚轩和自己的交情不浅,哪怕是利益关系在里头,趋利避害,她更希望有机会俩人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。

宋亚轩微阖眼,若有所思起来。

 

 

 

‹›

“让开。”

被眼前的男人突兀纠缠上,宋亚轩的语气里渗进显而易见的冷意,似块冰:“上次见面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,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。”

唐卿澜微笑着对上他的视线,倒没有因为宋亚轩这番举动有任何情绪起伏,“如果我说今天确实只是个偶遇你会信吗,我看你好像没开车过来,需要我送你吗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停车场十分寂静,似乎只有他们俩人,宋亚轩本来是准备下负二层等刘耀文的,才刚抵达B区,他就敏锐惊觉身后有人,似乎被人跟踪了,扭过头,即变成了现在的局面。

“可惜了,如果刘耀文没有作废合作的话,我们碰面的机会怕是会更多。”

闻言,宋亚轩随意的嗤声:“就我们两个人,还要继续装下去吗,你的心思我清楚,其实压根一开始你也没想跟裴烨他们合作吧。”

“你太聪明了。”

唐卿澜丝毫不意外,他之所以回国,除了手上的研究进展到一定地步之外,还想会会宋亚轩被钦定的“未婚夫”,那个时候,一切还未发生任何变数,他本奔着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的原则,最开始接触的是裴烨和刘耀文,对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,他的确心动了一番。

早在回国前,他就摸了个底。

刘耀文和蒋邺然是对家,只不过,未婚夫冷不丁换了个人罢了。

“不过,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刘耀文合作?究竟是在担心些什么呢。”唐卿澜逼近他,语气带了点玩味:“在担心刘耀文?”

“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。”

似感慨又伤感的一句话,就那样轻飘飘的钻进宋亚轩的耳朵里,他继续说,“还是很护短,跟以前一样,却又好像不一样。”

“看样子,这些年我的确错过了很多。”

何止是很多,宋亚轩有些好笑,“不达目的不罢休不就是你的手段,你也没变,依旧狼子野心。”

唐卿澜定而凝住面前男人的侧脸,一如既往地,“还是你仍然在记恨我当年对你说的那些话吗,那些都是违心的话,可你选择了相信。”

他淡声打断对方:“跟我纠结这些,有那么重要么。”

“说实话,我真有些讨厌你现在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。”

唐卿澜微抿唇,就好像,他和对方俨然被分割成两个世界,如同当年那般,高高在上的宋家少爷以及某个不起眼的可怜虫,明晃晃地成为一堵不可再三跨越的高墙。

宋亚轩垂低睫毛,语气沾染了冷淡:“你的讨厌和爱早就对我毫无作用了,怎么不说是你先怀疑我对你的爱,也是你先动摇的,当年的那个宋亚轩可是能够不顾一切,抛下所有跟你走,所以不要再继续把我当傻子耍。”

“唐卿澜,你的未来没有我,这是你选择的,所以我尊重了你的抉择,可现在反过来看,你并没有尊重我。”

就在唐卿澜拿了钱一走了之出国的当天,他独自在机场静坐了很久,想通的、想不明白的全都一股脑的汇聚在脑海里。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割的滋味,他实在恨过太多人,父亲、宋嘉茵甚至是自己,时间久了,一切竟木然再翻不起半点波澜了。

良药且藏在风吹雨打的荏苒时光里。

“怎么会没有你?”唐卿澜拼命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,他俨然是笑了笑,目光攀折过来,“你怎么不问,我这些年的努力究竟为了什么,不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你宋家少爷的身份,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。”

听到这,宋亚轩忍不住有几分可怜对方:“当真是为了我吗?还是你的野心,时间久了,你自己反而出不来了,你还是一如既往固执,真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?”

门庭深冷,他从来不怀疑来访者的真心。

在种种因素的阻扰下,唐卿澜或许爱他,却也更爱自己,他并不是对方人生中的第一抉择,是随时可以更替的便宜选项,流浪猫一点也不可怜,可怜的是被人抚摸后再次抛弃的残酷过程。

——事情就是,他以为的人,并非自己的赎光。

唐卿澜禁不住呼吸一紧,“你到底是对我太狠了。”

所谓的惩罚,即是狠到连解释的机会都被褫夺。

随后,他语调沉了沉:“是因为刘耀文?你们明明只是一场联姻,我不信你会真的喜欢上他,你不是那种假戏真做的人。”

“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?”宋亚轩不悦的反驳面前偏执的男人,“不要再继续站在你的角度随意揣测我,刘耀文和你不是同一类人,我和你也不是。”

唐卿澜身躯微僵,眸子略暗了一个度,“你真的确定你和他是一路人吗,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抛弃你。”

他的脚步后知后觉般竟停顿了半秒,唐卿澜的声音旋进风里,不费吹灰之力传递过来,吹进内心处的深远弄堂。

到底太久远,连宋亚轩也难免有片刻恍惚,“因为我需要那笔钱,我妈的手术需要那笔钱,离开你,这是你父亲跟我的交换条件,你不明白,也不会明白。”

“你说的实情我全都知道,所以你真觉得问题是那笔钱的缘故,后来你在国外的那几年,我曾去墓园探望过你的母亲。”

“还有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回答,刘耀文他不是,比伴侣更忠诚至上的是什么,唐卿澜,你似乎不懂。”

他没有回头。

唐卿澜嘴角勾勒出不明的笑意,扭曲、疯狂的东西扎了根,一寸又一寸侵蚀那点空洞的内心,母亲去世后,他也不剩什么了,如今又是他自己一个人了。

他低喃:“希望你能不后悔说出这句话,我也很期待呢,游戏开始了。”

 

 

 

车的前照灯打出一定的距离,耳边充斥着鸣笛声,宋亚轩视线转移往侧旁看,是刘耀文的车,似乎等他很久了,只不过他这会也不清楚对方究竟在哪个节点来的。

且不说别的,至少刘耀文能猜出自己和唐卿澜的那点微妙,再聪明点往下猜,甚至能摸出当年那点事迹,他能肯定对方是知情的。

上车后,宋亚轩偷瞥了眼身侧的男人,脸上仍是面无表情,黝黑的眼睛与他对上。

“我全看见了。”

“你说唐卿澜啊,我也没想到他跟威丽丝有交情。”

对方勉强哦了一声,宋亚轩倏地转过弯来,见男人依旧保持缄默,难以置信般,脑袋里掠过无数疑问,“…你不会是在吃醋吧?”

这人莫不是真在吃醋?

终于在无尽沉默中,气氛被打破。

“是啊,醋,的确醋得不得了,你这老相识天天怎么赶着往上撞,跟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,哪能不醋,烦死我了,天天都在烦。”

宋亚轩最开始还心咯噔了一下,他抬眼,支棱般撞进对方饱含笑意的眼睛,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只狡猾的狐狸耍了一次,醋什么醋,刘耀文现在这幅模样哪能看出来半点生气。

他白了自己一眼,就全当之前说的话在放屁好了:“那行,作为男主角之一,恳请你醋的专业点,一点也没有酸味呢。”

“哪怕我真醋了,可醋也没有用,我又不是笨蛋。”颈椎一沉,对方的脑袋自然地搁在他肩膀上,连绵地呼吸声喷涌在肌肤上,“谁让我相信你,你选择了我,就足以证明我比他好,也是正确的人。”

爱哪能耍肤浅的花样,无非就图个真心对真心,以诚待人。

这人变着花样又犯规,心被勾的痒痒,宋亚轩忍住笑,佯作目露青光般盯着他看:“蹭我干嘛,你还真是,怎么什么时候都能不忘夸上自己一句,刘大少爷。”

“喜欢才蹭。”

对方的脑袋冷不丁又蹭了蹭自己,黏黏糊糊,湿漉漉的水汽灼烧那块肌肤,让他难免有些口干舌燥,刘耀文说,“其实我是有件好事想跟你分享分享。”

宋亚轩不解,问道:“是什么?”

“本来是想说的,现在可没心情了,不过一来就各种调侃我,还动不动就刘耀文儿、刘大少爷,说不定等下又给我记一次黄牌警告,想听句好听的都难。”

刘耀文静了一下,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
——腹黑怪。

宋亚轩在心底腹诽,手指微伸,就着对方所系领带的末端,毫不费力般一扯,瞬间拉近,俩人保持面对面,距离近在咫尺,“行啊,其实也不是不行,那你说说想听什么?”

“我想听的?那可多了,比如说,哥哥。”

“亲爱的。”

“男朋友。”

“乖乖,乖乖就算了,不得行,彰显不出我是alpha。”

几个称呼都被刘耀文挑宝似的,细数过目了一遍:“其他的好像都还不错,不过都结婚了不太适合喊男朋友了。”

“有道理嘛,男朋友,确实不太适合。”宋亚轩淡淡勾唇,打断男人,那两个字带了点尾音,轻飘飘的,无限缱绻,他恰好是正对着刘耀文耳侧说的,“那我明白了,是不是比如说…老公?”

他眼睛眨也不眨,只是看着刘耀文。

这一秒,对方猝不及防的怔住,棉花糖都亲自送到嘴边了,直至自己锁骨被骤然亲啄,他听见刘耀文的语调卷了几分含糊,难掩愉悦,似乎被这个称谓蛊住了,“很喜欢。”

宋亚轩也不拆他台。

在自己颈窝处的男人总算得了趣,缓而抬头。

“——蜜月偷懒,要不要跟我一起去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19

“蜜月?”宋亚轩脑子转过弯来,问对方:“你不要跟我说是蜜月旅行?”

其实并非没考虑过这事。

他和刘耀文好歹新婚燕尔不久,度个蜜月挑不出什么毛病,只不过这会功夫,俩人哪能腾出时间去奢侈度蜜月,这几天愈加忙得晕头转向又不是不知道,他可不信他父亲这个老狐狸能放弃“压榨”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
“你用不着担心其他的,我可和你父亲协商过了。”

来不及思暇更多,宋亚轩的耳边炸开一声惊雷,什么叫做协商过了,这俩人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,还是背着自己。

就知道有人会惊愕,难得捕捉到对方呆呼的模样,刘耀文轻捏了把男人的脸,“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天这么忙是为什么,真能有什么事情让我忙到脚不沾地?”

“那你怎么搞定他的,他可不好糊弄。”宋亚轩不禁好奇起来。

“小事,你们宋氏旗下的公司不是有一批物流最近卡在了关外的码头么,我用地下的club的名义解决了,作为交换,我让他给你这个大忙人放个假,这不过分吧,他没这么严苛,虽然他偏心眼是事实,我跟你去旅游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。”

刘耀文如实回答,这算得上他入股club做的第一件事,当初除了截胡,也的确看中了这地的商业价值,地下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,这有利于日后做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做的事情。

“原来这就是资本家的手段,我受教了。”闻言,宋亚轩一副了然的模样,悄悄抿住快攀上嘴角的笑意。

“就爱贫,谢礼呢?”刘耀文没着急开车,眸一扫,落在了身旁男人的脸颊附近。

“啊?什么谢礼,我可一穷二白,你还想薅我羊毛。”

明知故问,宋亚轩偏就故意不上道,十分无辜的望车窗外的石砖风景墙,薅羊毛这事必不可能存在自己身上,他眨了两下眼,也没给个准话。

“唉。”

微乎其微的叹气声,他忍俊不禁,安慰状地拍了拍对方微耸的肩膀,“知道啦,辛苦刘少爷了,辛苦辛苦,我今天亲自下厨犒劳,您看行吗,可别再叹气了,年纪轻轻跟个小老头似的。”

 

 

在超市采购了一番,车拐进地下停车坪,对方所说的位置不陌生,处在中心地段的一家高级置业小区里,电梯上升,C栋34楼,伫立边上的男人从外套里取出串钥匙,旋开了红木门。

跟在对方身后的刘耀文仅是粗略掠过几眼,他的确是了解些资讯,这附近的房价寸土寸金,近几年又疯长了好几倍。

是间一百来平方的单间,装潢精致不失欧派格调,的确是老一辈人所钟爱的装修风格。入门的长茶几上俨然摆着副相框,泛黄的胶质照片是女人抱着小孩的笑眼盈盈的娴静模样。

“这公寓是我妈留给我的一份礼物,正好赶巧,我今天亲自下厨。”宋亚轩褪下外套,捋平放在了沙发上,自从成年后他很少再来这地,平时都是雇佣钟点工来定期打扫卫生。

不踏入禁地成为了一道密语,这里面有数不清的回忆,他的母亲厨艺胜佳,每逢生日都会亲自下碗长寿面给自己,心满意足,可惜他的厨艺没有继承到精髓,永远都是些皮毛。

刘耀文手里提着的东西被一一捡出,要用的食材全都放至洗手池附近。

准备得当,宋亚轩扯过餐桌附近处悬挂着的围裙,在将衬衫袖子的纽扣解开随意的挽了上去,不忘扭过头:“帮我系一下,我腾不出手。”

得了令,刘耀文站在他身后,带子在手指间灵活的攒动着被绑成了蝴蝶结,“连围裙都是粉色的,不会吧,我又得知某些小秘密了。”

宋亚轩扭头瞪了对方一眼,这也不是他自己挑的,之前的家政阿姨落下的,这不正好用来救个急,“粉色怎么了?”

“没怎么,粉色当然好啊,穿你身上很适合。”

“你难道没听过,身上越粉,人越狠。”

刘耀文被他这番四不像的狠话逗笑,认同点头,“那你倒是狠一个给我看。”

手里的辣椒被整齐的切成细长丝,码在漂亮的瓷盘里,宋亚轩的动作带着特有利索,白玉砖瓦上挂着的壁灯正对着他的脸,眉骨间的英气浑天而成,侧脸优越,这张脸挑不出半点毛病,他笑着说,换以前还差不多,现在可不行了,我对你狠不起来。

洗菜的瞬间,刘耀文观察了无数次。

宋亚轩笑起来的时候,眼睛会卧成道月牙,形成的漩涡将人沉溺于此。就是这般盯着看的恍惚瞬间,自己又格外想伸手触摸对方微鼓的面颊,在此之前,他实在不是个爱亲密接触的人,一谈恋爱,亲密关系中会有太多的原则会发生颠覆性的改变。

“其实我以前根本没想过什么成家的事,也没想过会和哪个omega共渡一生,结婚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可以但没必要的事,你是例外。”

例外之所以是例外,大概宋亚轩是他人生轨迹中的唯一偏航。

迎着风,且清醒自知行迹偏航,对于掌舵人来说的确是件残酷的大冒险,绕着弯也能抵达上岸,是对他的宽待,事到如今变成了件浪漫有余的事。他的戾气、无止境的冷漠全然在碰见宋亚轩后,硬生生被撞出个凛冽的小缺口,他开始相信什么叫一物降一物,只不过,他是心甘情愿地去粉碎掉那层硌人的硬壳。

谁把谁豢养,成了双向箭头。

直至这一刻,刘耀文没能忍住汹涌凶长的渴望,他环住对方的身躯,发丝垂落在肌肤处,根根缠绕,无意识地轻扫而过,“别人都是先恋爱后结婚,我和你是先结婚后恋爱,但意义就在这里面。”

宋亚轩怔住,喃喃出口:“刘耀文?”

“大概是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,宋亚轩,和我,以后指不定那一天就是一家三口了。”

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,松开了臂弯,随着动作的落幕,连同他的心脏也隐约漏了一拍,宋亚轩不着痕迹的挪开眼,耳垂攀上丝可疑的红,“你应该不太会做饭吧…要不坐着休息会?”

—— 一家三口。

听着怪令人悸动的,他甚至想象不出刘耀文化身超级奶爸的模样,怀里揣着个奶声奶气的漂亮小孩,哄着对方入睡,脚边还赖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。

不由而然他脱口道:“你会哄小孩?”

“的确不太会。”刘耀文从消毒柜里取出青瓷方盘,随口附和了句:“所以我这不是在练习哄你。”

宋亚轩啧了一声,手里翻炒的动作倒不停歇,菜被完美装盘,“所以说我就是个练手的。”

男人接过方盘,拇指无意刮到他的掌心,手里的温度仍未落空,他垂眸,说的小声,是无可比拟的温柔——谢谢你喜欢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‹›

贺远最近觉得事有蹊跷。

作为特助的他发现自家老板这几天心情颇佳,体现在方方面面,哪怕面对林总时不时的挑衅也一带而过,不正常,他虽知道宋亚轩总能持最佳的一面脾性给外人看,越是这样,反而不对劲,这明明是只笑面虎,一笑一诈。

他抱着一沓被签署好的文件刚想旋开办公室的门,逃离出去,身后静坐的男人陡然喊住了自己,“我跟人事顺带提了两句,恭喜,你可能最近要升职了。”

?升职,还有这等好事。

难不成是那天晚上,真有人听到他内心的祷告。

贺远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悦,事情发生了转机,下一秒晴天霹雳,他听见男人意味深长的话,“所以呢,有些case我交给你,我也是完全放心,你不会辜负我这份信任的吧。”

“宋…宋总。”贺远难免有些结巴,清秀的脸庞皱成一团。

该不会是小宋总发现了自己其实是老董事长安插过来的眼线吧,他自认为这些天无论哪方面都不曾露馅过,就算他是眼线,那也是好的那一派。

怎么觉着话里有话。

“想什么呢,结结巴巴的,升职还不开心?”宋亚轩睨他,情绪都挂脸上了,不免好笑道:“我是说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天,你多帮我盯着点,尤其是正在跟进的合作案。”

贺远啊了一声,惨兮兮的追问:“宋总,你是要去哪,去出差吗。”

“去度假。”

话音落下,气氛骤然寂静。

——淦。

贺远抽着嘴角,亏他白开心一场,心情跟坐过山车的起落不断。

升职是变相的增加工作量,这不还得是操劳的命,老板打工,他打工,老板度假,他还在打工,顺带在公司做个内线。他默默咬着后牙槽,忍不住感慨这万恶的有钱人社会。

 

 

 

蜜月地点早就被订在了一座环海小岛,周末下午三点的航班,预计抵达时间在傍晚时分,午饭过后,管家派车将他俩送到了机场,眼带笑意嘱咐俩人好好玩尽兴些,哪怕多待几天也没关系。

出门就两件行李箱不算重,除了衣服外,也就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,宋亚轩没有特意做攻略,风景好的地方哪怕躺上一天什么也不做,那也是心情舒畅的事儿,他甚至还备上了个相机。

一登机,带了个眼罩宋亚轩就跟吃了褪黑素似的,昏天暗地的绝佳气氛,适合打个盹,他的脑袋往下跌,坐在身旁的刘耀文顺手捞了过来,睡得迷迷糊糊,他依赖的蹭了蹭对方的肩膀。

害怕着凉,刘耀文从空姐那要来了一席薄毯,他折好角,小心地盖在熟睡的男人身上,宋亚轩睡觉格外乖,手被牵紧,手指上的戒指泛着清冷的光束,依偎在一块的却是两颗心。

一直这样就足够了。

“各位乘客您好,飞机即将抵达州岛,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,祝您旅行愉快。”

约摸几个小时后,空姐甜美的嗓音从机舱的喇叭中响起,宋亚轩被扰醒,揉了揉睡得发晕的脑袋,随着清醒,飞机下滑已经抵达机场。

他整理了自己的衣摆,想等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再起身,不慌不忙的功夫,擦过一道熟悉的嗓音。

“裴烨,走了。”

宋亚轩回头,顺着音源一探究竟,好巧不巧,四双眼睛冷不防在机厢内促狭对上,面面相觑,堪比大型碰面现场。

反倒是裴烨格外淡定,挂起副置身事外的模样。这事说来纯属意外,他可真不是故意追踪这俩人,他本来就打算最近去会面一个制药商,对方正好在度假,顺带将公事约在了州岛上,沈致祎作为这场合作的重要主角之一,自然没有不去的理。

“…真巧。”

“嗯,巧。”

巧个屁。

沈致祎稳住了想翻白眼的心情,他怎么就对裴烨好脾气不起来,自己也不是个行走的炸药桶,果然alpha对alpha有天性排斥这事不假,自从开始合作,他整个人可被嚯嚯的惨烈,除了泡在实验室里他就没去过其他地方,甚至他妈隔三差五打个电话过来,问他天天不着家是不是偷摸着谈恋爱。

“致祎。”

这俩人和稀泥和在一块是怎么回事,宋亚轩反倒咂舌,登机前他还想着沈致祎的事,果然心诚则灵。

他的确有一阵子不曾见过对方了,自从沈致祎被误打误撞坑进合作的缘故,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,多少有几丝愧疚,偶尔会打电话跟自己抱怨两句关于裴烨的故意针对的行径。

谁曾想这一见面,竟是在飞机上了。

沈致祎胸腔里的怒意沸腾不断,暂且忍住了甩臭脸给裴烨的冲动,心里早就暗戳戳的竖了个中指,将锅不动声色扣到某人头上:“多亏了裴总,我们四个人才能有缘千里来相会。”

“不客气,沈博士,只是赔偿一下您之前的精神损失而已,毕竟来日方长要合作,增进彼此的了解很重要。”

回应他的是——好一个漂亮的阴阳怪气。

秉持着你不让我好过,你也别想好过的原则,先互相恶心一通再说,裴烨仍然笑意清朗,跟平时一样。

刘耀文实在懒得观看俩幼稚成年人的争斗,冷眼刀过去,明明是跟自家omega的蜜月之旅,哪多出来些莫名其妙的电灯泡,他牵过宋亚轩的手腕,在下飞机之前轻飘飘的抛下句话:“我是来度蜜月的,怎么,你们俩也是?”

沈致祎被噎住,不爽起来:“我跟他两个alpha度什么蜜月,我们是来见制药商的。”

内心顺带补了一句,虽然说公司是裴烨这人的不错,但刘耀文好歹也是个有分量的大股东,好你个甩手掌柜,他和裴烨忙里忙外,而有人却趁机带老婆来度假。

“呵。”

回应他的这一声呵,伤害性不高,侮辱性极强。







tbc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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