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棘玫瑰

做醒不来的梦

番一

*低烧的第一个番外

未来过去,我只想见你。


-

刘耀文做了一个梦。

这个梦又名为《小宋亚轩的一天》。

听起来是个诡谲、又与现实轨迹吻合的悖论之梦,他梦见了十几年前才豆丁点大的宋亚轩,而他自己,依旧是与实际年龄相吻合的刘耀文。令人称奇的是——来来往往、从身边匆促经过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他,好似成为游离这个世界的生物,被突然扣以隐身术的奇怪能力,像是电影里才有的荒诞情节。



视线被切换,眼前的一团拢雾逐渐消散,一个陌生女人闯进他的视野里。

是海边。

宋亚轩口中的那个秘密基地。

对方火急火燎的跑向沙砾滩中心,朝着穿单衣的小男孩喊道:“小少爷,您怎么又来这地方了。”

她叉着腰,禁不住喘了口粗气,选择将步履逐渐缓下来,宋亚轩负气从别墅出走时,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,腊月天霜雪未降,却直叫人冻得哆嗦,在半空中哈出一圈圈冷气,他将手臂担着的厚外套,披在眼前的小男孩的身上。

小少爷?

也就是说,眼前这个漂亮的似瓷娃娃的小男孩,是宋亚轩。

女人絮絮叨叨起来,“你啊,才身体刚好,衣服也不多穿点,等会着凉了怎么办。”

一声很细微的咕哝:“周姨,我想妈妈了。”

扣纽扣的手微顿,听见他的这般一番话,周姨叹了口气,“原来我们小少爷想夫人了啊,怪不得又偷偷跑来海边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似感叹,周姨禁不住往外吐苦水,“大家都围着嘉茵小姐,谁还能记得我们小少爷呢,谁又能想到夫人,造化弄人。”

听见宋嘉茵的名字,小宋亚轩气的跳脚,脑海中历历在目几刻钟前,对方娇纵的恶行。



巧的是,现实平行世界之中一切有迹可循,在宋亚轩六岁生日那年,宋嘉茵不小心毁了一副画,是宋母还未亲自未送出的生日礼物,直至后来清点遗物的时候,他偷摸着将画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。

最叫人不肯忘的,往往是存有遗憾、未完成的半成品,那是母亲去世后,他第一次簌簌落着豆粒大的眼泪,像只孤僻的小兽,不停叫嚣着你为什么要碰我的画,那是他第一次负气离家出走,旁人只当他玩的野脱了性子,傍晚也不肯归家。是周姨,一条路又一条路的找他,他不是被人瞩目的小寿星,只是被遗忘,坠落在逼仄角落里、失去光辉的那颗星体。

回家当夜,宋亚轩发了一场高烧,病危。

而他的心里,起起伏伏的那场低烧,从来不曾痊愈。




“他们…他们说我是灾星。”

“说妈妈是生下我以后才身体不好的。”

小宋亚轩拳头捏紧,耳旁又嗡嗡响起一声声嘈杂的指责,“要是我没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,周姨,这样妈妈她就会一直活着,可以照料她的花园,里面的花都枯了。”

“他们还说,爸爸不喜欢妈妈…”

“…小少爷!”

周姨连忙打断他,眼睛发酸:“永远不要相信别人耳朵里听见的话,你特别好,你妈妈很喜欢你,你是有福气的小福星,这辈子长命百岁,幸福美满。”

“好啦好啦,周姨我再待一会就回去了,你先回去嘛,好不好嘛。”小孩撒娇的挽住女人的手,摇晃着不肯撒手,最终耍赖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走。

“那最多呆半个小时就要回去了,知道吗,把衣服穿好,乖乖别乱跑。”

小宋亚轩乖乖的把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,郑重其事的点着脑袋。



他倏地被人抽的生疼。

确实有半点子印象了。

宋夫人本就身体羸弱,凭自身条件,是不被允许生育孩子的,腹中这个小生命的降临,几乎褫夺掉对方的半条性命,尔后也一直是靠药物维持着生命的续程,好景不长,这样的生活也才维持了短短五年的时间。

小玫瑰在很多年前,也并不是一朵任人采撷、含苞欲放的漂亮花骨朵,而那天夜晚,他们俩个口中的扎字,也并不是同一个涵义,小玫瑰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个不讨人欢喜的刺猬,独自窝在角落里舔舐身上的冷刺。何其戏剧化,世界亿万人,偏有人用一生在治愈童年的某个不幸片段,自愈是最疼痛的漫长过程。


这些年,宋亚轩到底是活得辛苦又压抑。

敏感、心思细腻的人,所遭受的恶意是成千百倍的放大,会怀疑所有突然而至的关心,会下意识的说句谢谢,不动声色的后面,付出的是堪比巨石垒下的沉重之力。

负重前行。



他在对方不近不远处,两两遥望。

“你…你是谁?”

回头的瞬间,是小宋亚轩眼尖的瞥见他的存在,奇怪的是,对方看得见他的存在,有意思,这个小屁孩竟然看得见自己,刘耀文故意卖了个关子,“你猜猜我是谁,宋亚轩。”

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喊出口,小宋亚轩一愣一愣,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,

“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是坏人吗?”

被他惹笑,刘耀文闷声道:“你见过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,你是笨蛋吗,宋亚轩。”

小男孩的胜负欲被勾出来,“我才不是笨蛋!”

“你不怕我把你拐走?”

小宋亚轩咧开唇,一本正经的朝他比了个手势,“你这么好看,一点也不像坏人。”

这次是忍不住,刘耀文扯唇,“机灵鬼。”



“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
“是你妈妈让我来陪你过生日的,所以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他撒了个谎。

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,与那个试不出深浅的宋亚轩截然不同,会笑会生气,会一不留神从口中蹦出惹人发笑的字眼。

“所以,你认识我妈妈吗?”

“那当然。”

他盯着对方一脸骄傲的介绍起自己的母亲,愈发觉得有个角落被人划开了个小口子,“我妈妈可是个很厉害的大画家,我以前经常跟着她来海边一起画画。”

“可惜…我再也见不到她的画了。”


直至这一刻,他才明白那个秘密基地的意思,是载体,承载着年幼至成长的精神载体,日复一年的、忠诚陪伴,陪宋亚轩踏过雪,轧过所有泥泞的坑坑洼洼之地。

对方骤然掐断自己的思绪,“哥哥,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他回道:“刘耀文。”

“刘,刘药文?”

小宋亚轩轱辘着眼睛,“吃药的那个药吗?”

“是刘、耀、文。”

下一秒,他纠正起对方。

“是这个耀字,来,把手给我,我教你。”

对方的手被他握住掌心处,不同于在刘家大院的那次牵手,小孩子的手柔软似块蚌肉,蜷缩着往里弯,若隐若现的快要溜走了,他在沙砾用宋亚轩的手指写下那个耀字。

是与光同尘,耀而不辉的那个耀字。

刘、耀、文。

这次记住了么。

他说。

对方只好懵懵懂懂的点着脑袋,再次问自己:“哥哥,你是alpha吗?”

“当然是。”

“那,那我以后要当一个alpha!”

“别想了,你是omega。”

“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,那为什么是omega!”

啼笑皆非的孩童之语,他半蹲下身躯,食指轻点了点对方光滑的额角,“哪那么多为什么,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,宋亚轩?”

小宋亚轩撅嘴,“一听就是哄小孩的,那我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omega。”

得偿所愿。

你是。

你一直是个厉害的人。



冷不丁的,刘耀文脑海里盘旋起周姨的那句话,他半试探的开口:“喂。小不点,你是不是朋友很少啊,才喜欢一个人坐在这的。”

同龄的孩子都在温床里作伴,打闹嬉戏,眼前的人却超脱那根界线。


“…没有人喜欢我。”

闻言,小宋亚轩眼珠瞥低,语气失落,他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,当然有拼命讨好他的,只为来宋家一趟攀龙附凤的人;也有嘲讽针对,蓄意排挤自己的人。唯独却没有愿意将真心做楔子进行交换,只把他当宋亚轩的人,从始至终他的身上被扣上了宋家少爷的枷锁。

“说什么傻话,怎么可能。”

小宋亚轩抬起头,琥珀似的瞳孔泵出碎光,他有些害羞,脸烧成火烧云,问的十分小声:“那哥哥你喜欢我吗?”

气氛骤降,陷入荒诞的闭合环,若是未来那个冷静、性子淡如水的宋亚轩,定不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,他半蹲着身躯,没有回答,一秒,两秒的转瞬之间,他窥探出小男孩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渴望,而自己是巨大玻璃瓶中的唯一奖品。

在被人爱着的时候,是不会渴求虚无缥缈的安全感的,更不会问毫无意义的问题。

他后知后觉的自己可能要完蛋了,怎么会对一个人产生同情和怜爱。

心疼是爱的最高境界。


“嗯。”

“嗯是什么意思哦哥哥。”

“是喜欢我的意思吗,是吗是吗?”

“……好了,你现在真的变得话太多了,宋亚轩儿。”

“哼!”

直至这个平行世界,他又再次见到对方颤颤巍巍,终于在这一刻打着卷儿绽放。

在他心头的无人之岛上,悄然矗立着朵小玫瑰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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